南海水沉香

平生只得两行泪
半为苍生半美人

童话

当麦子都金黄的时候,秋天就到了。

阿南走在田野里,他四处张望,像一位年幼而骄傲的小王子,尽管它只是一只很小很小的鼹鼠,可是这个时候,没有人出来反驳他,也没有人拆穿他,所以他继续昂首阔步地,走进一片豌豆地里。

有些土地上的作物已经被收割了,看起来光秃秃的,农民们会放一把火把稻草也烧成灰,再压进地里做来年的肥料。那些焚烧过的土地需要特别小心,因为泥土是滚烫的,走上去让鼹鼠都不舒服。也许你该问了,阿南既然是一只鼹鼠,为什么不干脆挖个洞直到目的地呢。对于这一点阿南自己也很难过,因为他是一只,一旦钻进土里,就完全不认路的鼹鼠。

阿南喜欢金黄色的小麦颗粒,毕竟它们看上去非常的饱满,以及可口。但更多的时候,他偏好圆滚滚的豌豆粒,嫩的那种带着好看的青绿色,一旦成熟了就近乎铜黄,甚至有个别调皮的,会自己从豆荚里蹦出来作旅行。

他的目标明确,脚步却慢吞吞的,因为阿南喜欢鼹鼠洞外的风景,他总是要在外面逗留很久,才乐意拖着那一口粮食,回到他的家里去。他仔细地抽动了他的小鼻子,风里有泥土和青草的,一点并不令人讨厌的腥气,一朵蓝色的花完全盛开了,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摇摆摆。

他打了个喷嚏,因为有一簇非常柔软的羽毛飘了过来,落在他的必经之路上。那毛色洁白得发亮,阿南顺着飘来的方向看过去,就看见了一只漂亮的白鸽。

那是天上飞的东西,阿南在心里惊异地想,但他并没有把这种惊讶和喜悦表现出来,毕竟他不是一只乡下鼹鼠,而是一只高贵的,有着诸多小弟拥护的鼹鼠王。那只白鸽安安静静地躺在干燥而温暖的土地上,如果不是它羽毛上鲜亮的血红色,阿南甚至会误以为他在晒太阳。

“你受伤了吗?”阿南忍不住问他,甚至屏住呼吸凑过去,轻轻地,轻轻地触了一下它的尾羽。白鸽回过头来,在鼹鼠漆黑而明亮的眼睛里,望见了自己染血的身影。
“是的,我受伤了,猎人的箭比我想象的要锋利,尽管只是一点儿,小小的擦伤。”白鸽尽量温和地回答了阿南的话语,他的声音低沉好听,像月光下的摇篮曲。

阿南想了想,从怀里掏出来一只小小的哨子,那哨子以人类的眼光来看,未免太小了,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。可对于阿南来说,哨子的大小十分合衬,是一种他喜欢的香草编织而成。他叫了朋友们来帮忙,因为他一只鼹鼠,是无法拖动那么大只白鸽的。在经过漫长的努力过后,才到达了他温暖的小窝。

他救了那只可怜的白鸽,但家里并没有那么大的床,只好请隔壁的蜘蛛姑娘临时编织了一张柔软的薄毯子,盖在他发冷的身躯上。白鸽从头到尾都非常安静,并没有叫一声疼,直到小鼹鼠把一枚松果费力地搬出来,终于笑了出声。

“我只要喝一点清水就好了,非常感谢,你可以叫我蒋天生。”白鸽歪了头,用鸟喙轻轻地啄了阿南的小脑袋。阿南意识到这是一位十分有礼貌的客人,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。

日子一天比一天寒冷了,雪埋葬过去,万物陷入沉睡,阿南缩在家里烤着暖烘烘的炉火,想念春天。白鸽的伤口好得很缓慢,但再缓慢,也是会逐渐痊愈的。阿南从窗口看星星的时候,白鸽就在他身后念诗。偶尔白鸽会跟他讲故事,像个博学的老先生,无意间会提他的弟弟,一只叫蒋天养的灰鸽子,据说蛮傻。

迎春的第一瓣花绽开的时候,白鸽先生开始在屋子里活动翅膀。阿南窝在一截树根做的藤椅上看他,突然被白鸽叼住了衣服,然后摔进了一团柔软的羽毛堆里。

白鸽撞开装饰性的屋顶,笔直地冲上了天。风里还有去年的寒冷气息,但已经逐渐和暖起来了。他的翅膀上流淌着阳光的碎金色,每一根线条都流畅得像首欢快的歌。在这风里他真的唱了起来,让阿南想起春冰融化后的明亮溪流,叮咚叮咚地响。

“春天来了。”阿南喃喃地说。
“春天来了。”白鸽展开翅膀,飞向更远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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